第73章 月光

那是一个小餐馆，里面坐满了人，我俩找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能看到外面的街景，点了两份煎土豆饼，我又替她点了一份香肠，她的眼睛很漂亮，蓝色眼瞳就像平静的海洋，她挽着头发吃东西的样子很温柔，白皙的手指比得上我见过的最纯洁的云，她笑起来就像个天使。
她从她的初中讲到高中（Gymnasium），和我分享着她记忆深刻的那些经历。
她的学习成绩十分优异，甚至被科隆大学（Universit?t zu K?ln）社会科学院经济与商业专业录取，不过当时她家一贫如洗，如同当时绝大多数德国家庭一样，所以她没有去就读。
我对此感到惋惜，不过米娅毫不在意，她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她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怎样假扮来自丹麦的留学生拿到市长的推荐信的。
我跟着笑了，然后把我和亨利太太的约定讲给她，说我怎样用来自旅店厨房自制的能量棒换了两个帝国元帅、一个帝国将军的签名。
看着被我逗笑的她，我感觉和她度过余生绝对是一件幸福而快乐的事，就像我们的缘分一样。
我们忘记了时间，我的眼里只有她，当我们对视之时，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彼此的灵魂和心。
我情不自禁地凑了上去，她也向我靠近——
“咚”，窗户传来了一声响动，我俩就像被惊醒的小鹿，瞬间再次回到了此时此刻的这个餐馆里。
周遭人声依旧鼎沸，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而刚刚传来响声的窗户上露出了贝恩德毫无表情的脸。
米娅的脸羞得通红，低下头用头发遮挡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手用叉子翻动着盘子里剩下的香肠片。
贝恩德盯着我，这让我有点发毛——他什么时候就来了，潜艇老六真可怕……
我们匆匆结了账，米娅并不想让她哥哥在夜晚的寒风里等太久，吃剩的东西我打包带回去给艇员们，我从没见过他们对食物说不的时候。
我左手拎着用报纸打包好的食物，用另一只手绅士地拉开米娅的椅子。
我俩靠得很近向门外走去，在临出门的时候，米娅偷偷地拉了一下我的右手。
掌心突然传来温润而清凉的触感，就像握住了一朵山茶花。
当我想握紧时，米娅已经把手抽走，因为我们已经走出了那家小餐馆，贝恩德正站在那边街上看着我们。
米娅跑了过去，和贝恩德站在了一起。
“我想你们度过了一个不错的时光，不是吗？”贝恩德开口说话了。
米娅后退了一步，我只能厚着脸皮笑道：“没有请你一起来，下次一定，柏林的特色菜很不错。”
“那倒不必了，如果你俩没啥事的话，”他转身看向米娅，继续道：“咱们先回去吧，科特太太还在旅店等着你呢。”
米娅点了点头，贝恩德转向我道：“再见了，奥拓。”
“再见，贝恩德，再见，米娅！”我朝他点了点头，眼神却忍不住看向米娅。
他俩转身离开了，我看着米娅的背影，她突然转过身向我挥手，我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向她拼命挥着手，直到她再次转身，不再回头，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转角。
我深吸了一口柏林夜晚的空气，感觉整个世界都鲜活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米娅靠近我时的气息，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心已似要跃出胸膛，向她展露生死相许的诺言。
我忘记了那天的月色，但它一定是明亮的；我忘记了那天之前的种种经历，只有米娅的脸庞和她的话语。
我忍不住突然傻笑，突然跃起蹦跳着前进，全然不顾路人的目光，我想放声为她歌唱，即便她不在我身边，可我身边却处处是她——那家商店的窗户和我和米娅坐在旁边的那个一样，那对依偎着的夫妻就像我们的将来，我们的身边会有孩子，如果她是女孩，一定会有个像米娅那样可爱的名字……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约定好的住处，直到基恩接过我手里打包的香肠，我才从今晚如梦般甜美的经历中醒来。
“艇长，您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会对着自己的右手傻笑？”基恩担心地看着我，随后他像想到什么似得，后退了两步，看向自己手里拿着的沉甸甸的报纸问道：“这里面确定是吃的，不是用完的……”
我当场用左手给了他一个暴栗，这小子满脑子装的是什么，哪个女生会看上他啊！
我抢了过来道：“不吃就别吃，胡说什么。”
我感到自己真的有点生气了，万一这小子在米娅面前胡说，我就当真是跳进大西洋也洗不清了。
雷尔大叔走过来解了围，他揉了揉基恩的脑袋道：“基恩这小子喝了不少，嘴上没个把门的，我正好缺下酒菜。”
他接过那包香肠，推着基恩回到了房间。
我刚对基恩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有点后悔，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我何必如此，爱情真的让人丧失理智。
我穿着衣服就躺到了床上，将刚刚那个问题抛之脑后，因为此时脑海里全是和米娅相处的时间，在她的笑容里，一切烦心事都消失了。
我抱着旅店的枕头，幻想着米娅和我相拥。
她真是一个完美的女孩，美丽睿智开朗可爱，一切词语用来形容她都依旧欠缺。
我开心地捶了下床，又坐了起来，打开白炽灯，拿出纸笔，想着能送米娅什么——
和普里恩一样送香水？太小了。送那些名贵品？太贵了……
这件事比我之前遇到的所有问题都更为棘手，我绞尽脑汁，直到摆钟的指针指向十二点，那张纸已经写满一页，但我依旧不知道送她什么。
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女孩，什么都似乎配不上她。
我重新躺到了床上，从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让我想起了她白皙的皮肤。
她由外及里都是完美无瑕的，如果她能进入科隆大学，那历史上一定会有她的照片，假若我没有来此，偶然看到历史书上她的照片，那我也应当心动。
嘶……我再次起身——经济与商业专业会学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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