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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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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比刚才走得慢,也走得犹豫和无奈。而我一直站在槐林的小路上,一直望着他走出树林子,心里有几分得意,几分好笑。没和他说上一句话,却像以守为攻,把什么都说了。都已经厉色放言、一览无余了。像把他们彻底打败了,让他臣服了,如一只蚂蚁把一头大象终于绊倒在了自己脚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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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1.出车(1)

卷三雅

1.出车

李广智和赵茹萍被我捉奸(是不期而遇)的25天后,暑假前一个月的六月初,周五的一个下午,是古典文学课,由我给大三的学生讲《诗经解读》的第九讲--《诗经》的精神存在性。

我知道同学们不爱进我授课的教室,如同不爱去博物馆看最有价值的木乃伊;不爱听我的《诗经解读》课,如同不爱听来自远古的声音和歌唱。事情就这样,高处不胜寒,天凉好个秋。我不怪他们,只怪我对《诗经》的研究超出了一般老师和同学能够理解的范围和限度。然而说到底,我是学者,我是教授(副),我的职责和良知催促我,无论有没有学生去听我的课,我都必须去讲我的课。我明白(全校的教授都明白),学生们去不去听是一回事,教授们去不去讲是另外一回事。

我就去讲了。

这是我写完《风雅之颂--关于<诗经>精神的本源探究》后的第一课,是我第一次把我专著中的内容搬到我的讲台上。我知道来听我讲课的学生一定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可我心里却渴望着他们人才济济,兵马满营,如同茹萍讲课样,让那阔大的教室里,满座高朋,黑黑鸦鸦一片儿。

我知道,那凤毛麟角的学生去听我的课,在课堂上走神、耳语、睡觉是家常便饭,一日三餐;可我却渴望着他们目不斜视、精神专著,听我讲课就如同听一个来自西方大国总统的演讲般。

知道这是不可能,可我每次去讲课前,都满脑子是这样的幻化和想念。知道这是异想天开、黄粱美梦,可我还在每次讲课前,都精心准备,修整讲稿,把开讲前的几句话都预先想好并死记硬背在脑子里。

六月初这天下午两点的课,我一如往日提前十分钟到了系里的大教室。明知道来听课的学生会寥寥无几,可我偏要把他们想成水泄不通、人头攒动;明知道讲《诗经解读》,教室里会清冷寂静,可我偏要把讲《诗经解读》课,想象成一场旷世空前的演出和歌舞(这景况已经屡试不爽,宛若冬天一到,秋叶必落样,可我却朝思暮想着严冬里阳光和熙的那一日)。然而这一次,我的想象应验了,实现了,像冬天一到,就万物更新春暖花开般。

我1点50分到了系里大教室,看到能坐200人的教室里,居然真的座无虚席,一片鸦黑,和赵茹萍与大师讲课一模样,连走廊和门口都还站有理科来旁听的学生们。到教室门口时,我先是愣一下,夹在胳膊弯中的授课提包差点惊得滑下去。就在这一愣一滑间,我看到有许多学生们,手里都拿有盖着学校公章的一纸文件的复印件。从一个女生手里要了那文件看一看,见那一纸文件的题目是《关于要严格加强<诗经解读>课教学的通知》。文件的内容说,《诗经》是我国的第一本诗歌总汇,是中国人文化灵魂的归宿,是文学上游的不竭之源。因此,文科学生必须把《诗经解读》当做古典文学的金中之金,重中之重,必须做到有课必讲,有讲必听,有听必学。而理科的学生们,必须把它当成必要的选修,做到有课必修,有修必学。并且在那文件的末尾,规定了三条学生们参加听课与不参加听课的奖惩措施。我看着那文件,有些感动,又有些酸楚,因为就在那文件的右下角,在那公章的边角上,签发文件的领导落款是我的情敌李广智。

这又让我想起了李广智和茹萍的事(我多想彻底忘记这件事情啊!),让我想起了李广智丢在我家的那东西(我多想找到那件东西啊!),就像想起了忘在胃里的一颗苍蝇和几只蛆(不过好在我把他们打败了,他主动签发这样的教学文件,正是他主动地向我缴械投降)。

我把手里的一纸文件重又还给教室门口的女同学,望了一眼教室里人山人海的学生们,想李广智到底在我面前输了(似乎我应该多少感谢一下他和茹萍有了那档儿事)。想这京城第一名校高傲的教学,终于在我面前低下了头(幸亏我没有告诉李广智,说我并没有在我家中找到他丢的那东西)。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有数百学生接到文件后,风起云涌来听我的课,我就应该当机立断,抓住时机,扛起这面教学的大旗,像一个士兵要拼死把胜利的旗帜插在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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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1.出车(2)

在从教室门口的五味杂陈里,跨脚走上讲台那一刻,我似乎已经成竹在胸,运筹帷幄。似乎已经长缨在手,胜券在握,有把握能把这一节课讲得天翻地覆,精妙绝伦,如一个将军已经全部掌控了战局和策略样。在跨过教室的门槛后,我神情默默,表情端正,以庄严的脚步走到讲台上,彬彬有礼地向大家弯腰鞠了一个躬,摆出一副和往日授课时一样自然、一样无所谓的样子来(其实,这一课没人知道我准备得如何精心和细致,详尽和具体。我把《风雅之颂》论著上关于《诗经》的精神存在与物质存在的诗句全都摘编在了我的讲稿中。害怕在讲台上忘掉必须背的诗,我还把最重要的诗句写在了我的手心上,像学生考试时准备作弊样)。没人知道,《诗经》精神存在的本根研究我已烂熟于心,学贯满盈,对于如何讲,讲什么,都如探囊取物,顺手牵羊。我拿着讲稿,却把讲稿有意地丢在一边,如同丢掉一个累赘般,站在讲桌前,沉默几秒钟,显出一种肃穆和庄严,然后大声说--同学们好,今天在我们讲《诗经解读》的第九讲--《诗经》的精神存在和物质描绘前,我先向大家讲一个真实的故事。

依着许多老师(比如赵茹萍)的讲课经验,我把一段虚构嫁接为一段现实,作为这次授课的开场和序幕。我说有一个汉人,早就听说云南的少数民族地区,有一种试婚的习惯,即当地妙龄女子,见了中意的男人,会在黄昏之后,见到你就往她的闺房里拉,直到第二天日出,才把你从她的闺房中放出来。说这位兄长对这种试婚的习俗神往已久,便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向老婆说了假话去了云南,计划在那儿待够百日,试婚百家,然后就在这百女之中选一家庭,选一女子,永远地安放自己的灵魂。于是,他到了云南某地,每天的黄昏,都出现在一家有妙龄女子的门前,都会有一位傣族美女,把他拉进闺房,请他吃肉,请他喝酒,晚上还请他同床试婚。到了第二天日出,又热情地把他送走。就这样怀着难耐的急躁,熬至下一个落日之时,他便又穿戴齐整地出现在下一家傣族姑娘的门前。于是,上一夜同床试婚的美妙序幕,在这一夜又如期拉开,如期演出。如此反复,时日已久,开始他觉得新鲜无比,后来觉得不过尔尔,也索然无味。不要说准备在这儿试婚百日百家之后,选择一女一家,永远安放自己的灵魂,实际上刚刚过了十天十家,他就兴趣大减。再过几日,便有了厌倦。都是那样的热情接待,都是那样的熄灯上床,都是那样的宽衣解带,也都是那样的床上事情。和十五个女子睡觉,完全同一个女子睡觉一样。到了觉得无趣无味之时,这位老兄就从云南提前回到了内地。老婆见了他便觉奇怪,说你不是出门要旅行三个多月吗?他说没有味道,提前回了。老婆慌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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