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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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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藏他的裤头了,他可以建议让我一辈子都当副教授,可以把我的副教授降为一般讲师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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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风雅之颂(1)

卷四风雅之颂

学校的精神病附属专科医院在皇城正北的平昌县,离市里最少有50公里路,坐落在一脉山下的田野里,如同荒郊野外的监狱样。因为病人都有精神病,害怕闹出事端来,就在那旷野上围了很高的墙,墙上还架了铁丝网。围墙一律是红砖,红砖墙上一律写着--给我一个糊涂,还你一个清醒--和--医人治病,救死扶伤--那样的标语和口号。门口的保安年轻力壮。门里的花草柔美飘香。走过花草后,医院里的前排是一栋现代化的六层门诊楼,后排是甲区、乙区和丙区的三类病号的病房和治疗区,其余的空地上,都是塔松和冬青树,花池和草地。整个医院和花园一模样,鸟语花香得让人麻痹和心寒。无论你此前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走进那几亩地大的花园里,过了门岗你就是精神病的患者了,就必须接受人家的检查和治疗。而且那检查是从你走入大门开始的,不是从挂号、就诊、坐在医生的对面桌前,问东问西开始的。

我到那医院时是上午11点,郊外的日光明亮灿烂,六月天晒到皮肤上,有一股青绿的凉爽沿着你的毛孔朝着你的血管里浸。城里从没有过的绿晃晃的风,带着灌浆的小麦香,在田野上肆意地飘荡和挥洒,把救护车的车窗打开来,望着外边漫无边际的田野,和送你的校医们说着话。我说上帝呀,快割小麦了。他们说杨教授,说这儿是精神病院,其实是个疗养院。我说你们闻,空气里有一股鲜牛奶的味。他们说能来这儿住院的人不是官至正局、副部的,就是特别有钱的和院士级的高级知识分子们。你是学校的普通教授,和校长是什么关系,怎么会让你到这儿来疗养呢?我说我要住多久?他们吸着鼻子说,就是啊,麦穗又长又大,和过去乡村洗衣服的棒槌样。

说着说着医院就到了。

大门口有两男一女的医生和护士,在按点按分地等着我。待学校的救护车停在大门口,他们过来和学校的门诊医生握了手,进行了互相交接和签字,我就像一件东西样,被校方交给精神病院了。剩下的是精神病院的两个中年男医生和一个年轻的女护士,他们相互看一眼,又都把目光落在我脸上,怀疑地瞟我一会儿,然后提着我的行李,带着我朝医院里边走。穿过医院门诊楼前几十米的空地时,我说我是来这儿疗养的,他们都朝我笑了笑。

我说我可一点儿病都没有。

他们又朝我笑了笑。

我说我是清燕大学的教授,我是一位专家,我是一位名教授,学校没有向你们介绍我?

他们朝我点一下头,又相互看着抿嘴笑了一会儿,就到了门诊大厅里。大厅内空荡无人,只有推着药车的一个护士穿过大厅走过去。她穿着白大褂,在四面洁白的墙壁下,如同大厅里不慌不忙地飘着一个白色的幽灵般。然后也就到了电梯旁,女护士去按电梯的开门键儿时,那个高个的医生忽然拦住她,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用疑怀的口气问--

你真的没有病?

点了一下头,我说你们这儿倒干净。

那医生指着电梯上行的三角键儿说,按这个键电梯是向上还是向下啊?

我说,上。

又指着向下的键儿问,这个呢?

我说,下。

他又从口袋取出印在两片塑料膜上和电梯键一模一样的红色三角形,往电梯上行键和下行键的左边贴一个,右边贴一个,使那两个等边三角形各有一角指着左,一角指向右,然后他指着向左的三角说,按向上的键电梯就向上,按向下的键电梯就向下,那现在我们按这个指向左边的键,电梯向哪儿走?

我说,左。

他指着向右的键,再按这个呢?

我说,右。

他便揭掉了指向左右的两个三角儿,和那些医生、护士看了看,把我带上电梯,带进了四楼的一个专家坐诊室。那专家六十几岁,戴着高度老花镜,人胖得和一个圆球样,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就像白色的床单裹着一团被子般(后来我知道,他是院长,是我们校长的高中同学,又和李广智副校长在英国一块留过学,都是中国改革开放后,回来报效祖国的第一批高级知识分子和专家)。我进到专家门诊室里时,他瞟了我一眼,从那两个医生手里接过学校门诊部的医疗资料看了看,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让我坐下来,问我说你有什么病?

我说我没有任何病。

他说你没病,我问你啥你就回答啥,全都答对了,你不用治疗,在这儿疗养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我朝他点了一下头。

他说你知道一个人有多少根头发吗?

我点了一下头,说无数。

他说不是无数,是十万二千根至十万四千根。

我有些内疚地朝他点了下头。

他说你知道一个人有多少根头发吗?

我说有十万二千根至十万四千根。

他说你又错了,有万分之一的人的头发,不是超过这个数就是低于这个数,比如天生的秃头患者们。

我有些瞠目结舌地盯着他的嘴。

他说你知道一个人有几根指头吗?

我朝他笑了笑,有十根,不过有人是六指,那么他就有着十一根。

他说又错了,有万分之一的人,不足十根,也不是十一根;他们先天或后天,是九根、八根,或者是五六根。

到这儿,我彻底明白他的意思了,可以完全无误地回答他的提问了。可在我等着他新的问题时,他却不问了,不让我答了。他对我很和善地笑了笑,摆了一下手,说你的病我已经确诊了,你住到A区的6号病房里,A区是专治综合性精神病症的。

然后一摆手,他就让旁边的医生和护士把我带到A区去,就像他的诊室有许多病号排队在等着就诊样,仿佛我说多了就浪费了他的时间,误了别人的诊断样。说完后,未开住院单就把我给打发了。

A区是精神病院的高级病房区,楼上楼下的病房都和宾馆样,有床、有桌、有电视,房里还有卫生间。需要什么了,按一下床头的红色按钮,护士立马飞风就到了。还有热水器。还有坐便器。还有蓝窗帘。还有苍蝇拍和熏蚊器。还有白光、蓝风、黑空气和一把黄椅子。负责我的医生说他姓张,就是到大门口接我入院的大个子。负责我的护士我想让她姓赵,因为我妻子茹萍姓赵,我就在心里让她姓赵了。我住在六号病房里,医生、护士每次给我送药诊断时,都会对我说同样一句话--没事了就在自己屋里待着不要动,不要到别的病房去串门。

我就在屋里待着没有动。

我一待就待了80天(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将近三个月,我足不出户,言不多语,除了每天傍晚参加必须参加的医院病号的散步活动外,剩下的时间我都在屋里看电视、看报纸,逐字逐句地推敲《风雅之颂》中的一些字句和段落,或在默读暗背《诗经》的305首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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