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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生不如死——创伤后应激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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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中,我们对自己和世界的运转有许多信念,这些信念大部分时间会让我们感觉良好,但是一次痛苦的经历就可能将其摧毁。

首先,是自己不会受伤害的信念。大多数人觉得只有别人才会碰上倒霉事,而自己是不可能的。当发生严重交通事故、自然灾害或者遭到绑架、强奸的时候,这种认为自己不会受伤害的幻想便破灭了。人们一下子觉得世界颠倒,脆弱无助,对身边的一切也草木皆兵,焦虑不安。

其次,是认为世界是公平和有意义的。而一旦发生那些没有道理、非正义或犯罪事件,如恐怖分子对幼儿园实施炸弹袭击,少年随意射杀同学,人们的这种想法就会被整个颠覆。

最后,是认为好人有好报。创伤事件的幸存者会说自己为人善良,一贯行善积德,怎么灾难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呢?太没天理了。同样的,对于那些遇难的人,幸存者觉得就算死也应该是那些比遇难者更坏的人去死才对。

当时的情形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第一架飞机撞上世贸中心大楼时,我正在10楼的办公室工作。我们都听到响声,但是想象不出发生了什么。很快,有人开始大声叫喊:“快跑——是炸弹!”然后大家都朝楼梯跑去。当我们冲下楼梯时,烟尘也随之滚滚而来。到底层的路仿佛无休无止。跑出大楼,我看见人们四处奔逃,一些人惊恐地驻足仰视。我仰头望去,只见大楼顶部火光熊熊,我僵在那里,不能动弹。接着,第二架飞机又撞了上去。不知是谁抓起我的胳膊开始奔跑。混凝土和玻璃开始四处飞溅。人们踉踉跄跄,东倒西歪,个个都满身尘土。跑到离大楼很远的地方,我们站在那里眼看着世贸中心倒塌。我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其他人惊声尖叫,而我却只是凝视,无法相信这一切。

如今,我睡不好觉。虽然我努力入睡,但是在即将入睡之际,那些影像似潮水般涌入脑海。我眼睁睁看着世贸大楼倒塌,看见脸上带伤的人们,以及没能逃生,被坍塌的大楼掩埋的人们。我还能闻到烟尘的味道。有时,泪水把枕头都浸湿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仿佛凝视着正在倒塌的世贸双塔。白天上班时,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别人对我说话,我却充耳不闻。我常常感到自己似乎处于一种飘浮状态,对周遭的事物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城市里司空见惯的警笛声却会令我着实一惊。

以上是来自2001年9月11日美国世贸中心恐怖袭击中的一位幸存者的描述。与他一样,许多人在生活中也会经历一些诸如恐怖袭击、强奸、地震、交通事故、火灾、战争等严重的创伤事件,而在创伤过后产生的心理障碍便是——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创伤后应激障碍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接下来我就为大家全景展示一下它的真容。

首先我们说,创伤后应激障碍有三种症状。

睹物思人,但在创伤后应激障碍中却不是这样,患者不需要亲眼见到那些曾亲身经历过的悲惨事件便可以重新体验当时的感受。因为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那些恐怖的回忆和噩梦般的影像自己会突然闯入他们脑中,或者在现实里或者在梦魇中,一幕一幕不停地浮现,这便是所谓的“闪回”,让患者顿感无处遁逃。

前文中“9·11”事件幸存者的描述:“……但是在即将入睡之际,那些影像似潮水般涌入脑海。我眼睁睁看着世贸大楼倒塌,看见脸上带伤的人们,以及没能逃生,被坍塌的大楼掩埋的人们……”便很好地刻画了这一点。

因此,“重新体验创伤事件”是第一种症状。

当非常微小的灰尘落在我们皮肤上的时候,我们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可当这些灰尘聚集成尘埃颗粒,变成很大一坨落在我们身上时,我们不但能够看见它们,还能感受到它们对皮肤的压力。那么这种刚刚能够引起感觉的刺激量便叫作感觉阈限。感觉阈限越大,能够引起感觉所需要的刺激量便越大。打个比方,别人的皮肤落上一个米粒大小的物体便可以感觉得到,但是因为你的感觉阈限比他们大,所以你也许需要一个栗子大小的物体放到皮肤上才能察觉。

同样的,情感阈限也是如此。有人说一个人伤大了就麻木了,是这样吗?有时候真是这样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会表现出对情感的麻木,对周围情况的无动于衷,我们就可以说那是因为他们的情感阈限被提高了,日常生活中普通事件的刺激已经无法激起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是真的“淡定”了。

除了变得麻木,患者还会疏远身边人,逃避一切和创伤事件有关的想法、感受、谈话、活动和人,甚至渐渐对不相干的活动也丧失兴趣。

再来看看“9·11”事件的幸存者是怎么说的:“白天上班时,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别人对我说话,我却充耳不闻。我常常感到自己似乎处于一种飘浮状态,对周遭的事物既看不见也摸不着……”

因此,“感情麻木、疏离”是第二种症状。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任何能唤起痛苦回忆的声音或影像都会使患者立刻心惊肉跳,“抱头鼠窜”。比如在战场上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老兵,退伍后偶尔听到汽车回火的声音也会吓得一头跳进身边的水沟躲避,脑海中浮现出战争的场面,再次体验到当年在前线时的恐惧。

还是像那位幸存者说的:“……城市里司空见惯的警笛声却会令我着实一惊。”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总是时刻警惕着过往痛苦的再次出现。

因此,第三种症状就是“高度警觉”。

除了以上三种症状,活着有时比死了更痛苦,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还会出现“幸存者愧疚”!他们甚至恨不得自己才是死去的人,为自己的幸免于难或为生存而做过的事感到痛苦、负疚。有一位洪灾中的幸存者表示:“我感到非常愧疚,因为邻居当时向我求救我没有理会,而是选择了保全自己的家人。”有一位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越战老兵说:“我是杀人犯。没有人会宽恕我。我们应该被枪毙,我们应该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这一点从《士兵突击》中许三多第一次实战后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杀人,确切地说第一次杀人是件多么痛苦的事。还有许多幸运儿,如二战大屠杀中的幸存者因家人遇害而自己侥幸活着,或因自己没能奋力反抗纳粹而产生深深的负罪感。除此之外,即使更常见的日常生活中的创伤事件,例如下面这场交通事故,也会让患者深切地体会到沉重的负罪感与良心的谴责:

我是一名外科医生。一天休息时,我打算陪4岁的女儿去玩具店买一些玩具。前往商店的途中,我却一边开车一边考虑工作中一些未处理完的事。突然,前面的车毫无预兆地紧急减速右转,我的车一下子撞到它的尾部,油箱撞坏起火了,我的头也撞上风挡玻璃,并且受了伤。但这并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我女儿被变形的那一侧车厢卡住了。当时我是拼尽了全身力气才踹开了夹着她的金属板,在火势蔓延之前抱着她逃出生天。在医院里,我不断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事故发生时的场景也不断在脑海中重现……要不是当时及时救出了她,可能我女儿现在会被烧伤,甚至被烧死。但是若不是我当时开车分了心,也就不会有这场事故了……后怕与负疚充斥了我的内心,它们比我肉体上所受的伤痛要来得痛苦多了。m.qiduwx.com提示您,本章没有阅读完,点击下一页进入下一页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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