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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设计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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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灵感从何而来?”是作家们经常被问到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老套至极令人厌烦,而且还想当然地默认只要有好的灵感,就能成为优秀的作家。把灵感转化为作品的过程——不就是打字吗?

显然不是这样。否则每分钟我都能用打字机写出六七十字,而不是一天才挤出四到五页。

尽管长篇小说没有短篇小说那么注重灵感,但好的点子也非常重要。

有些作家的作品哪怕没有明确的主题也没有关系。比如说《芬尼根的守灵夜》(Finnegan’s Wake)的故事情节就不重要。对于大部分写作者来说,明确的总体构思是创作的基础。如何得到灵感,如何将灵感扩充为精彩的情节是我们需要关心的问题。

我相信灵感难以强求。它来自我们的潜意识,发酵自我们脑中昏暗混沌的角落。时机成熟之时,创作的灵感自然会出现在写作者脑中,成为他作品的基础。

灵感的产生并不怎么受我们控制。我当然想主导这一过程,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我逐渐发现,用木板敲自己的脑袋是敲不出灵感的。

这并不是说写作者无法促进灵感的产生。请注意,我的主张是时机成熟时,灵感自然会降临。

期待灵感来临的时候,我所能做的就是确保条件成熟。然后我就可以放飞自我,像摘梅子一样挑选脑中涌现的灵感了。

这说得有点太笼统了,可以更具体一点吗?要怎么确保时机成熟呢?

完全可以详细解释。此前的准备工作,其实已经是在为灵感的到来创造条件了。之前我们提到的阅读、研究和分析的功效之一就是激发灵感。我们对这些作品进行沉浸式的深度阅读,把它们彻底研究透,做到烂熟于心之后,我们的大脑会对有用的情节素材进行处理。

我们可以做的还有很多。比如:

多留心。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小事串联起来就有可能汇集成写作的灵感。只要留心,每天每个人看到、听到、读到的东西都是灵感素材库的一部分。

六十年代,我在一本新闻杂志上看到了一篇关于睡眠的文章。我学到了很多事情,大部分最终都忘记了,只有一个小细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根据医学文献的记录,有些人完全不用睡觉。他们可以正常生活,处于永久失眠的状态,但并不是长期处于极端疲惫的状态。

还好我读到这里的时候没有打瞌睡。我把它存在脑子里,准备在参加鸡尾酒会的时候用作谈资,当时的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日后会以一个名叫埃文·谭纳(Evan Tanner)的人物为主人公创作七部小说,他的睡眠中枢在朝鲜战争中受到了损伤。

读过那篇文章的几百万人大多都没有以不眠之人为主角写过小说。同样,我接触的各类信息也有很多有扩充成角色、背景或者情节的潜力,但最终并没有被我用在作品中。其中的区别在于某些信息恰好击中了我的痛点。我的潜意识想要对它进行加工,把它储存在之前提到的昏暗混沌的角落进行发酵。我对谭纳这个角色的设定,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的性格——这一点我们会在后面有关角色塑造的章节中进行详细讨论。决定谭纳故事走向的主要有两个原因。

首先,我天生对悬疑小说感兴趣,也一直在学习如何创作悬疑小说。第二点则涉及另外一条重要原则:

二加二大于五。情节设计是一个增效的过程。整体的价值远大于部分的和。写作者在已知某些信息、轶事、观念、概念的基础上,发现了另外一则看似毫不相关的信息或者轶事,尝试对它做各式各样的处理,像孩子一样各种摆弄,看是否能与之前的内容整合在一起。

继续说谭纳的故事。与那本新闻杂志相遇三年之后的一个夜晚,我见到了一位刚刚从土耳其回来的钱币学记者,在此前的几年里,他经营着一桩危险的生意,从土耳其走私古钱币和罗马玻璃。他给我讲了很多故事,其中之一是关于一批金币被藏在巴勒克西尔(Balekisir)一幢房子的门廊下的传闻,据说在战争期间,亚美尼亚人把财宝藏在了那里。他和几位同事根据幸存者的描述找到了这幢房子,趁月黑风高挖开了门廊,确认那里确实藏过金币,但几十年前金币已经被人挖走了。

永久失眠的人物并非一直在我脑中盘旋,等着适合他的情节出现。但是他一定一直在我的潜意识里,与这位记者见面之后不久,我就开始了一部小说的创作,剧情是一位睡眠中枢被弹片破坏的主人公前往土耳其寻找传说中的亚美尼亚金币。

《无眠盗贼》(The Thief Who Couldn’t Sleep)最终由福西特出版社出版。而我为了以谭纳为主人公创作更多的小说,一度只要拿起报纸就能找到可以用得上的内容。谭纳支持已经失势的政治运动和领土收复主义运动——当时《纽约时报》每天第一版的稿件都是我的创作素材。发现媒体新闻之后考虑如何加以利用还涉及另外一条原则:

注意你的搜索目标。这里有一个几周以前刚刚发生的例子。当时我和很多人在一起,一位女士抱怨她和楼上的邻居有矛盾。她楼上住着一个酒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广播的音量开到最大,然后离开公寓或者醉倒在地不省人事。由于无法和他沟通,广播整夜不关,这位女士整晚不得安宁,心情也愈发焦虑。

大家给她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建议——报警、强行开门、向房东投诉等等。“拿上手电筒,”我对她说,“去地下室找到保险丝盒,把他公寓的保险丝割断。断他的电,让他没法胡闹。”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采纳我的建议。这是她的难题,轮不到我来决定。但是话题转换之后,我开始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走神了好一阵子。我意识到提出割保险丝的建议可能和我经常从盗贼的角度创作小说有关;无论是好是坏,这已经成为我的思维定式。想到这里,我意识到我的盗贼主人公伯尼·罗登拔如果半夜接到朋友的求助电话,也一定会给他同样的建议。

随后,因为已经养成了继续挖掘的思考习惯,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因为某种原因,他的朋友无法剪断保险丝或者接触不到保险丝盒,伯尼会怎么做呢?比如纽约就有不少公寓的保险丝盒是在公寓内部的。假设伯尼的助手卡罗琳·凯泽(Carolyn Kaiser)半夜因为广播太吵打电话求助,伯尼为了帮助朋友拿起了他的作案工具,发挥特长,潜入邻居的公寓计划把广播关闭,结果客厅的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然后……

我不确定最终会不会使用这个素材。不过通过几分钟的思考,我成功构思出了一个小说开头。这不是完整的情节,不足以让我坐下来开始创作。现在我也不想再写一部以伯尼为主人公的作品,在未来的六到八个月都没有类似的计划。到真正创作的时候,如果我还是我,而且还在持续搜集素材,一定又积累了不少零碎的信息和想法,届时,我会放飞想象力,尝试不同的组合方式,如果二加二等于五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完成一本书了。

保持清醒。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过作家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的说法,醒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考虑各种概念和可能性,睡着的时候大脑其实也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类似的活动。一开始我很喜欢这个理论——如果我当时的妻子对我每天只在打字机前工作两个小时,或者干脆完全不工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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