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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冯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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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过后就有化雪的趋势,天色渐晴,寒风微息,只有偶尔的绵绵细雪落下,也没有前些日子的冷意,靖海伯府里的松柏也开始露出了它原本苍翠的颜色。
祝春时这日和几个丫鬟从大太太的院里请安完回去,俞逖则卯时正就已经出门去国子监读书。
“姑娘,你瞧那边——”泻露余光瞥见了什么,碎步上前指了指方向。
祝春时顺着看过去,就瞧见冯燕如一身沉香色锦罗小袄,雪青色裙子,娉娉婷婷的站在红梅树下,正抬眸看过来。
祝春时不期然在这里碰见她,自打腊月间对方住进来之后,二太太就安排了靠近后门处的小院子给她住着,又拨了个丫鬟和她自己的丫鬟一起伺候,衣食住行全然是按照客人来对待的,也不用去请安出门,府里全当没这个人,因此这还是祝春时第二次见到对方。
不欲和人说话,一行人抬脚就要离开。
“六奶奶——请留步。”
冯燕如的声音被清风托送着落到耳边,祝春时眉眼沉了沉,到底还是停下,回身看去:“冯姑娘好,是有什么事吗?”
冯燕如近前来,先是低眉顺眼的浅浅行了礼,再含笑道:“只是觉得凑巧,刚好看见六奶奶,不知六奶奶是否得闲,也让我请奶奶喝杯茶。”
祝春时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用意,也不愿去妄自揣测,双手合拢放在腰上,往前走的步子放得极慢:“茶就不必了,前面有个亭子,冯姑娘要去坐坐吗?”
冯燕如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眼神时而落在祝春时的背影上,时而飘忽在空中,笑着道:“却之不恭。”
亭子坐落在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旁边就是人工开凿的假山小湖泊,夏日时还能瞧见几朵荷花缀在水面上,风一拂过,水波荡漾花枝轻颤。冬日则刚好相反,水面被冰封,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底下的水纹,风一吹过来,就是刺骨的寒意。
春容双燕几人见状快步先回了院子,搬着小火炉和厚厚的棉布垫子,在祝春时进去之前把凉亭简单布置了一番。
因此等二人入内的时候,凉亭靠近湖泊的那面已经被帐幔挡了起来,亭中放着两个烧着炭的铜盆,以及两个小巧精致的袖炉搁在石桌上。
祝春时坐在其中一张铺着厚褥子的凳上,递了个手炉过去,“冯姑娘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冯燕如笑笑,“六奶奶是不相信我请喝茶的话?”
“昨天三嫂回了县主府,姑娘听说了吗?”祝春时脸色淡淡,连说话的语气也毫无波澜,“就这么僵持下去,姑娘何必呢?”
冯燕如笑着的脸一僵,不动声色的道:“我不懂六奶奶的意思,我和俞三爷并无其他的关系,三奶奶那里是误会了。”
“按理我不该插这个嘴,只是今日和姑娘遇到了,少不得要讨嫌。”祝春时眼神轻轻落在冯燕如的脸上,笑着道:“是误会还是真的,不在于旁人的看法,而是要看三哥三嫂和姑娘的想法。有些东西,今天是假的,明天也能成真,不是吗?”
冯燕如笑容微滞,“我并没有这个想法,我之前就说了,只是因为家中不便,实在走投无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祝春时低头喝了口绿浓端来的蜜梨渴水,听见这话摇了摇头,见冯燕如似有受辱的神情,她笑道:“我曾在书中看见过一句话,深以为然,今日也和姑娘共勉: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姑娘怎么想的,不需要告诉我,但是姑娘怎么做的,大家都能看见,不论有心无心,事已至此,就不是这么两句话就可以结束的。”
说到这里,冯燕如就已经明白了祝春时的意思,也对自己今天的来意觉得可笑,对方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贵女,有娘家有夫家,天然就有常人所不能及的一切,哪怕有时候口出怜悯之语,又哪里能真正明白市井百姓苦苦谋生所要付出的辛劳呢。
“六奶奶的话,我听明白了。”冯燕如抬眸一笑,“无非也是和旁人一样觉着我自甘下贱罢了。”
祝春时听到这里,微不可闻的叹气,“冯姑娘,我从未这么说,只是姑娘你自己这么认为,不然何至于动气?”
“自甘下贱这种话日后不要再说了。”祝春时扶着泻露的手起身,低垂着眼看过去,“就算要说,也不用在我面前。最该听你剖析自我,辩解原因的人也不是我。”
说罢她朝着对方点了点头,“冯姑娘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祝春时本就不想被扯进韦清敏夫妻两个之间的事,这场闹剧怎么解决最后结果如何,都不是她所能关心的,今日和冯燕如说上这么一席话,就已经算是出格了。
“六奶奶!”冯燕如却猛地起身,叫住走到亭子外的身影。
“六奶奶有兴趣听一听我的故事吗?不是和俞三爷有关的,在我遇见他之前的事。”
祝春时转身,一时只觉得有些头疼,然而看着冯燕如莫名悲恸的眼神,她也没拒绝对方的提议,重新回到凉亭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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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是襄宁那边的,祖祖辈辈下来也算是颇有资产,从小也能称得上一句吃喝不愁衣食无忧。”冯燕如双手紧紧握着还暖和的袖炉,神色微微有些放松,但眉梢却皱得很紧。
祝春时侧耳倾听,亭子外的几个丫鬟听见几句后也互相看看肃静下来。
“我父亲没什么本事,科举不行做生意也做不好,只能靠着祖产过活;我娘则相反,她是商户女,在做生意上很有头脑。”冯燕如说到这里,脸色柔和许多,眉眼中能隐隐看出笑来,“六奶奶想必也清楚,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在很多人眼里,出身商籍就是低贱。即使当今陛下登基后提高商户的地位,想要改变这种想法,也于事无补。”
祝春时听到这里,心里隐约有些不安,她好像能够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
“父亲和几个叔叔分家后,大头都是祖宅祭田,不能随意变卖,只能想其他的办法。我娘就是在这种情况嫁进冯家的,父亲想要她的嫁妆财产供自己挥霍,却又嫌弃她的商女身份,不允许她继续经商。”说到这里,冯燕如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幼年时期的冯家老宅,她的母亲是个出嫁从夫的女子,以夫为天是从小的规训,也成了她嫁人后的行事准则,即便那个丈夫只给过她一丝温情。
冯燕如看见过母亲哀哀欲绝的泪水,看见过父亲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看见过面容妩媚的妾侍耀武扬威,也看见了母亲油尽灯枯时的憔悴衰老。
“她被困在了后宅,名义上是管理妾侍相夫教子。实际上她性子不够强硬,父亲又不喜欢她,所以很容易被欺负。”冯燕如说着只觉得有些可笑,她也的确笑出了声,只是微红的眼圈中不自觉流出一滴泪,挂在睫毛上又滴落在她膝上。
“我的兄长,在家中排行第三,出生时因为不足月难产而导致体弱,但是他读书天资很高,十三四岁时就在襄宁那些郎君里有了名气。”彻骨的寒意好像从心底散发出来,冯燕如的指尖开始发颤,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兄长之上,我还有两个不同母的兄长,相较于我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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