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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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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赤着脚跑的家伙,一个身无分文的家伙,一个睡在露天里过夜的家伙,一个饿得快死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你说?"

      后来,在她什么也不答复的时候,他又说:

      "哈!你不愿意……我来替你说吧,我:那是约翰·鄱德禹?"

      她叫唤了:

      "噢!不对,不是他。"

      "那么就是彼得·马尔丹?"

      "噢!不是!老板。"

      后来他怒不可遏地数尽了附近一带的单身汉子的姓名,而她呢,透不过气来极力否认,并且不时用围腰的角儿擦着眼睛。不过他始终用粗鲁的顽强态度搜索着,搔着这一颗心去认识她的秘密,如同一条猎狗整天搜索一只窠巢而目的就是去捕获那只它觉得躲在窠巢里的野物一般。他忽然高声叫唤起来了:

      "唉!还用说,那是雅格!上一年打杂的长年男工;从前有人说过他和你谈天,你俩彼此允许了要结婚的。"

      罗莎急得呼吸迫促了,一阵热血涨红了她的脸儿,眼泪突然不流了,停在她的腮帮子上了,像是许多积在烧红了的铁上的水点儿。她高声嚷道:

      "不对,那不是他,那不是他!"

      "真的不是吗,呃?"这个狡猾的乡下人嗅着了一点儿真相就这样问。

      她急促地回答道:

      "我向您发誓说不是他,我向您发誓说不是他……"

      她正思索究竟凭着什么去发誓,却不敢引证那些神圣性的东西。他岔断她的话了:

      "他当初却在各处的角儿里跟着你跑,并且每次吃饭的时候他的双眼简直要吞掉你,你答应过替他守吗,呃,说吧。"这一次,她抬起眼睛瞧着她的老板了。

      "没有,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并且我现在凭着仁慈的上帝向你发誓:倘若他今天来要求我,我不会要他。"

      她的神情诚恳得教这田庄的主人犹豫起来。他如同向自己说话似地接着说:

      "那么,什么事?你并没有遇过一件不痛快的事,否则旁人是知道的。既然没有什么原故,一个女长年就不会因此拒绝她的老板。所以应当有点什么事儿。"

      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她被忧愁扼住嗓子了。

      他又问道:"你不愿意?"

      她叹气了:"我不能够,老板。"接着他转过脚跟儿走了。

      她自以为得到解脱了,这一天剩余的光阴差不多是平平安安过的,不过也感到疲劳和困惫,如同代替了那匹年老的白马的位置,被人教它从天明就来拉着碾粮食的工具兜圈子。她在可能的情况之下早早儿睡了,并且立即睡着了。

      在半夜里,两只在她床上摸索的手惊醒了她。她因为惊讶而战栗了,不过立刻辨出了老板的声音正向她说:

      "不用害怕,罗莎,是我来和你说话。"

      开始,她是惊讶的,随后,当他正极力想钻到她被盖里的时候,她就明白他寻找什么了,于是她开始很厉害地发抖了,感到自己单身在黑暗里,因为瞌睡四肢依然不灵活,而且全身赤条条的,又在一张床上靠近这个要她的人。她不同意,那倒确实;不过她所斗争的是那种在朴质汉子身上素来更强烈的本能,而给她不健全地作保护的却是那种属于懒惰软弱的血统的游移意志,她抵抗得决不坚强。为着躲避老板的嘴来找她接吻的温存,她的头忽而扭向墙边,忽而扭向房里,而她那个由于斗争的疲劳而倦乏了的身体,只在被盖里边略略扭动。他呢,由于欲望的沉醉力竟变成粗暴的了,用一个突然行动揭掉了她的被盖。这时候她很感到再也不能抵抗了。遵从一种驼鸟式的羞耻心,她举起双手遮了自己的脸,并且不再自卫了。

      田庄的主人在她身边过了一夜。第二天夜间又重新过来,以后每天都如此了。

      他俩一块儿过活了。

      某天早上,他向她说:"我已经教人定了喜期,我们到下一个月就结婚。"

      她没有回答。她有什么可说?她绝不抵抗。她能做些什么呢?

    四

      她和他结婚了。她感到自己落在一个摸不着边儿的窟窿里了,永远走不出来了,并且种种不幸始终悬在她的头顶上,如同岩石之类似地只须机会一到就可以砸下来。她丈夫在她心里的印象,是一个被她抢过来的汉子,而这汉子迟早会有明白的一天。后来,她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孩子,她的不幸固然从孩子身上带过来,不过她的幸福也是从孩子那儿来的。每年,她去看他两次,每次回来之后,她是更其不快活的。

      然而她的这种恐慌却由于习惯而自然宁静了,她的心也平定了,后来她怀着一种依然浮在脑子里的畏惧过着一种比较有信心的生活。

      好几年过去了,那孩子有6岁了。现在她几乎是幸福的了,这时候,田庄主人的心境忽然不快活起来。

      两三年以来,他像是怀着一种不放心的事,抱着一种挂虑,一点儿渐渐扩大的精神上的痛苦。每天晚餐以后,他抱着脑袋长久地坐在桌子跟前,不快活,不快活,被伤心的事侵蚀了。他说起话来更激动,有时候,甚至于是粗暴的;并且竟像是有一种反对他妻子的隐衷,因为他不断地用强硬态度几乎带着忿怒和她答话。

      某一天,一个邻居的男孩子到庄子上来买鸡蛋,她因为忙于日常工作,对这孩子不大客气,这当儿,她丈夫忽然走出来,并且用凶恶的声音向她说道:

      "倘若这孩子是你生的,你大概不会这样对付他。"

      她觉得很诧异,没有能够回答他,随后,她带着种种被人唤醒的忧虑回到了屋子里。

      吃夜饭了,田庄的主人不和她说话,不望她,并且像是讨厌她,轻视她似的,总而言之,好像知道点儿什么。

      她摸不着头脑了,在饭后竟不敢单身待在他身边,她避开了,并且一口气跑到了礼拜堂。

      夜色下降了,礼拜堂里窄窄的中央部分完全是晦暗的,只有一道脚步声音在远远的处所,靠着唱歌台的处所慢慢徘徊,因为管理法器的司事正在着手布置圣体龛子的那盏通夜的长明灯。那一点儿淹在穹顶黑影里发抖的灯光,在罗莎眼里像是一点最后的希望,于是,睁起眼睛盯着它,她跪下了。

      这盏守夜的小灯跟着一条小链子的响声升到空中了。不久,在堂里的铺地石板上起了一阵木屐的有规则的跳跃声,同时跟来了一阵由牵钟的绳索摩擦出来的小声音,于是那口不大的钟奏着那首在扩大着的雾气当中穿过的晚祷歌了。她在这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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